中篇连载小说一把1971年的剪刀

时间:2017-1-5来源:本站原创作者:佚名

中篇小说连载:

一把年的剪刀(13-24)

作者:吕树国

十三

年冬天,冬小麦播种不久下了一场大雪。这样的天气,社员们都缩在家里。难得不用上工,母亲就拿出针线包,补几双破袜子,父亲在院子里捣鼓几件农具。大丫二丫在家呆不住,要出去玩。

母亲说,别出去,天冷。

大丫说,我们去找丽芳姐玩。

母亲哦了一声,大丫二丫就没影了。

对了,丽芳好些天没回来住了啊。父亲说。

母亲笑着回道,在和肖红卫好着呢,她前些天跟我讲晚上要和他研究什么剧本,晚上要很迟,天冷就不回来住了,我当时一听就明白了,这闺女大喽。

父亲担忧地说,不会有啥事吧?

母亲奚落他说,那么多学生娃在一块,能有啥事?尽瞎操心。

父亲也哦了一声。

父亲的哦在半空挂着,还没完全落地时,大丫二丫气喘吁吁地跑回来了,喊道,爹,娘,王小锁在丽芳姐那儿前砸门呢,可凶了。

原来,棉花厂最忙的季节是秋天,秋天棉花摘桃急于加工销售,到了冬天该买棉织品的都买了,冬季棉花厂便不怎么忙了,加上下雪,电总是供应不上,于是棉花厂也放了几天假。一放假,王小锁就回来了,他刚到家,马上来骚扰李丽芳。

这狗东西回来就没好事。父亲母亲说着赶紧放下手中的活,往大队部跑去。

我父亲母亲赶到大队部知青点,见王小锁正在擂李丽芳宿舍的门,边擂边叫,开门开门,让我进去。李丽芳,这几个月,我天天想你啊,快开门让我看看你。

李丽芳在里面喊,走开走开。并伴着嘤嘤的哭声。她同宿舍的同学也一迭声地说,流氓,快走开。

父亲老远就喊道,小锁,什么时候回来的?这里多冷啊,去我家喝杯热水去。

母亲却没这么客气。她几步冲上去挡在王小锁与李丽芳宿舍门中间,厉声喝道,王小锁,你想干啥?

王小锁一愣,李明翠,我找我对象,你少管闲事。

我母亲说,对象?丽芳已经有对象了。

是谁?王小锁急赤白脸地问。

王小锁的一声问,让我母亲意识到好像哪里有点不对头,对了,王小锁在这里擂了半天门,又喊又叫的,肖红卫的宿舍离此只有几丈地,他不会听不到的,怎么不出来阻止?难道不在里面?母亲反应过来后,一边往男生宿舍疾走一边喊,肖红卫,肖红卫。

男宿舍的一扇门吱吱扭扭地开了,肖红卫涨红着脸一步三挪地来到母亲更前。母亲说,告诉他,你是丽芳对象。

肖红卫的脸更红了,嘴唇蠕动,好像里面藏着一窝麻雀,嗫嚅着说,我我......

母亲火了,我个屁,你这个脓包蛋子!

母亲失望极了,转身要走,可就在母亲将转未转之际,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肖红卫脸涨得如同猪肝,一手捏起拳头一手往前指着,一个箭步窜到王小锁面前,指着他的鼻子吼道,王小锁,离我女朋友远点!

这一幕反而把我母亲父亲搞愣了。李丽芳的门突然开了,李丽芳像见了救星似的扑到我母亲的怀里,抽泣起来。母亲拍着李丽芳的肩膀说,好闺女,有我们在没人敢欺负你。

然而更加戏剧性的一幕又出现了,王小锁突然身子一矮,蹲到地上,呜呜地哭起来,边哭边说,李丽芳,我走了才几天,你就变心了。李明翠,吕大奎,你们合伙欺负我。

我母亲笑了,王小锁,谁变心了?丽芳答应你了?别在这丢人现眼了,快回去吧。

王小锁站起来走了,走了几步回过头说,你们等着,我告诉我爹去,叫我爹来治你们!

我父亲望着远去的王小锁,幽幽地说,这个事才刚开了头啊。

父亲回到家,闷在屋子里,他在想对策,想回头王仁来时他应怎么应付,他在内心深处设计了种种王仁问他的话,自己该怎么回答。父亲在屋子里来回踱着,自问自答,又自我驳斥。在父亲的自言自语中日头偏了西。

下傍晚时分,气温骤降,屋檐下的冰棱重新结上了。盼望着盼望着,如父亲所料的那般王仁终于裹着一股冷风推开了我家的院门。

忙着呢,大奎。王仁乐呵呵地说。

啊,不忙。王仁居然还笑,而不是像平时那样阴着脸,这出乎父亲的意料,父亲赶紧站起来迎着他笑着说。

冷啊。王仁说。

是啊,冷。父亲说完赶紧倒了杯热水,递给王仁,但王仁却没有接,依旧背着手。

哦,不渴,我只是随便转转,转到你这了,进来看看。王仁依然笑呵呵地说。

父亲的水杯就那样伸着,递也不是缩也不是,笑容僵在脸上。我能想象父亲当时的窘迫。

父亲正不知所措时,王仁说,哦,没什么事,你忙吧,我走了。王仁转身朝院外走去,父亲也跟上去,快到门口,王仁又回头说,大奎,不要送,真没事,我就转转。

直到王仁走远了,父亲才意识到还端着杯水,他把杯口送到自己嘴边,不由哆嗦了一下,水还烫着呢。

父亲回到屋里,见母亲别在门后边。母亲说,王仁这是咋啦?

父亲又幽幽地说了一句,这个事才刚开了个头哩。

父亲设计了一下午的对白没用上,这让父亲当晚失眠了。王仁从土改时就当了堰河大队的书记,他的威信不是一天两天树立起来的,现在他就是堰河的皇帝。他个头不高,也不胖,瘦长脸,脸色阴沉,眼神阴冷,平时不苟言笑。不笑的时候还好一些,一笑起来别有一股煞气,不怒自威。父亲躺在床上反复回味着王仁的笑脸,他压根没提小锁半句话,是啥意思呢?父亲想的一会儿冷一会儿热,冷时在被窝里把身子都弓起来了,热时掀掉被子。父亲的一夜烙饼,使得母亲不厌其烦。母亲一咕噜坐起来,说,你到底睡不睡啊,看你那熊样,天会塌下来啊,脓包男人!

父亲说,你懂个屁。

然后天就亮了。

十四

冬天即将过去,春节即将到来。

王仁从我家出去后这一个多月,风平浪静,没有出现像我父亲先前预料的种种不详之事,王小锁照样去棉花厂上了班,李丽芳照样隔三差五来家住上一晚,大丫二丫照样缠着她给她们剪各种各样的纸花,然后贴在小屋里,把小屋弄的花团锦簇,开干部会时我父亲照样去参加。父亲的担忧随着时间的推移成了我母亲这个月里经常奚落他的笑话,父亲听后一律嘿嘿了之。

年的春节将至,我家里一片祥和之气。

父亲又在院子里摆上一张大桌子,例行给乡亲们写起了春联。父亲让大丫二丫也参与其中,负责把写好的对联铺到旁边晾干,李丽芳专门剪花边。肖红卫和李丽芳的关系在我家已经公开,父亲也把他请来了,让他裁纸。一副其乐融融的画面在我脑中渐次展开:肖红卫裁纸,父亲开写,大丫二丫接过写好的拿到一旁晾干,李丽芳剪花边。这一切是如此的和谐而美好。

肖红卫裁好纸,趁父亲写字的当儿,他就去看李丽芳剪花边,边看边赞叹,这剪刀真特别,剪得真好看!

大丫插话说,这算什么,丽芳姐还会剪毛主席呢?

肖红卫很惊奇,真的,剪给我看看。

我父亲听到后,条件反射般的说,人像怎么剪,我听都没听讲过,你别听大丫胡讲——哎,大丫,这张写好了,快拿走。

他们忙活时,母亲往往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李丽芳,又看看肖红卫,她真的像丈母娘看新女婿一样越看越欢喜。

由于分工明确,效率提高,往年父亲写春联要忙上好几天,今年两天就完成了。

大年三十,母亲又绞尽脑汁,准备了一桌子菜。她好像把一年的省吃俭用都积攒在了年夜饭上。母亲说辛苦了一年又一年,平时过得猪狗不如,过年了该吃顿像样的了。

年的年夜饭,我家的饭桌上又多了一个人,他是肖红卫。

饭桌上,母亲逗李丽芳说,你知道你的辫子是谁剪的吗?

李丽芳佯装不知说,谁呀,谁这么大胆,本姑娘要是知道了,罚他扫一辈子的地。知青点每天都有值日,打扫卫生。轮到李丽芳值日了,肖红卫就去帮她扫地。

肖红卫脸腾地红了。

母亲说,男娃子晓得脸红不容易,脸皮薄的都是好人。

父亲在旁边咪着七毛烧,嘿嘿地乐。

李丽芳说,婶,你就是我少见的好人,真像我妈,我也像大丫二丫那样叫你娘吧。

李丽芳郑重其事地站起来,理了理长辫子,对着母亲响响亮亮地喊了一声:娘!

母亲眼中亮闪闪的,那是幸福的泪花。

父亲逗肖红卫说,红卫,你呢?

李丽芳明白我父亲的意思,指了指肖红卫说,他呀,没这资格。

父亲母亲相视片刻,憋不住哈哈大笑。大丫二丫也相视片刻,却一脸的疑惑,见大丫二丫那个样子,几个人又忍不住一阵哈哈大笑。

笑让人敞亮,母亲后来说,那年的大年夜过得人从头到脚都舒坦。

十五

然而事情却发生在年的春节后。

王小锁在棉花厂上了大半年班后回来过了一个年,年后死活也不去上班了。王仁这一次是真火了,他关上大门,在家里结结实实地把他的斗鸡眼儿子给揍了一顿。

王仁揍累了,瞅着鼻青脸肿的儿子喘着气吼道,孽子,这么好的机会,你想丢掉,要不是你老子,你能当上工人?

王小锁说,王仁,我让你打是因为你是我爹,你打吧。王小锁摆出一副无赖嘴脸,仰着头,把脸伸到他爹面前。

王仁气的五官梛位,狗东西,整个堰河都没人敢直接叫我名字,你敢这样跟我说话!

他忍无可忍,脱下鞋底又是几下。

王小锁叫道,打死我都不去了,我不稀罕!

王仁又吼,孽子,你咋想的?你稀罕啥?

王小锁说,你知道。

王仁说,还是为了那个李丽芳?

王小锁说,上次回来,我去找她,人没理我,还和姓肖的那小子好上了,从那时起,我就不想上班了,你讲你帮我想办法,这都过了年了,你还是闷屁一个,王仁,你还是不是我老子?

王仁说,那次我就跟你讲过,人家是城里人,迟早要回去的,你配不上人家,还是死了这份心吧。

王小锁说,我不管,反正你要给我想个法子。

王仁气的往地下一蹲说,没出息的东西,为了个女人,前途都不要了。

王仁的痛心疾首并没有让王小锁回心转意,他竟然回身从厨房里抽出一把菜刀来,把刀刃放在自己的脖子上,一双斗鸡眼火星直冒。喊道,王仁,这次你再不给我想办法,我就从这里砍下去!

王仁一看慌了,赶紧站起来,小锁,别干傻事啊,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向你娘交代。

王小锁叫道,王仁,少他妈废话,到底给不给我想办法?

给给给,快放下刀!王仁说完,复又蹲在地上,竟呜呜哭起来,边哭边诉,老婆子,你死了倒落个清爽,可留了一个这么个逆子给我,我咋办呀。

王小锁见他爹这样,提着刀,别别扭扭地笑了说,哭个屁。说完一溜烟没了。

那天夜幕降临的时候,我父亲母亲下工回来,影影绰绰地看见我家门口晃荡着一个人。父亲近前一看,马上笑了:小锁,还没去县上上班哪?

王小锁说,不去了。

我父亲很纳闷,问,咋啦?怎么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王小锁说,这不用你管。吕大奎,李明翠,我来是要告诉你们一声,我爹说了,他要把李丽芳嫁给我。

我父亲母亲当时就愣在原地,连王小锁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这一夜,父亲母亲各自烙饼了一宿。

父亲说,我说嘛,这个事才刚开了个头。

母亲说,丽芳不能再住知青点了。

父亲说,躲也不是办法呀。

母亲说,看看再说吧,我就不信他会来抢人?

王仁当然不会来抢人,但王仁为了儿子所采取的做法却远远超出我朴实厚道的父亲母亲的想像。

十六

阳春三月,暖风醉人。搁往年这时候,王仁定要开几次动员会,就春播春种作出安排和指示。王仁开会有特点,无论大会小会,他都要先在大队部开个干部会,把民兵营长杨树清和妇女主任何秀美叫来碰个头,把我父亲吕大奎叫来做记录,然后视情况确定是否必要接着开全体社员大会,每年春播春种的干部会和社员全体大会是一个都不能少的。但时令快到清明了,王仁的会还是没有要开的意思,这让我父亲有种不祥的预感。

年的春天,我父亲整日惴惴不安,他每天时时刻刻注意着挂在不同地点的不同树丫上的几个电喇叭,里面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他就屏声静气凝神静听,因为无论开什么会,王仁总要在电喇叭里喊一通。父亲希望这个会早开,又怕这个会早开。王仁知道李丽芳与我们家的关系非同一般,会早开,我父亲能早点看到王仁对自己的态度,好推断王小锁那天讲的王仁要让丽芳嫁给王小锁那句话的可信度到底有几成,怕早开,是父亲担心王小锁说的是真的。

王小锁那晚来了我家告知我父亲母亲说他爹要让李丽芳嫁给他后,我母亲坚决不让李丽芳住知青点了。可说来奇怪,离王小锁那次来都过去不少日子了,一切如旧,太阳照常升起,照常落下,没看出什么异样来,于是母亲侥幸地认为和先前一样,那是王小锁在吓唬人,只有父亲基于他对王仁的了解,没敢放松警惕,依然时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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