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错的车站-钟立风

开元路是杭州一条不起眼的小马路，前有延安路压阵后有中河立交截断，不过好在这里咖啡和拌面齐飞淘宝模特和抻筋老人共舞，也不贫瘠无趣。这条路的45号是一幢普通民宅，四四方方墙面糊了粗糙水泥一看就是八十年代的产物。

房子死气沉沉，但听说在这幢楼的二层有杭州最出名的夜宵烧卖传说。

晚上五点半是这家烧卖店的黄金时刻，铁门拉开，准备迎接第一波下班高峰里饥肠辘辘的年轻人。

这是在居民人家里的烧卖店，煤气灶上炖着大块骨头萝卜汤，大号保温桶里温着牛肉粉丝汤，笼屉里蒸着刚包出来的猪肉笋尖烧卖，以上就是这家店的全部作品。

当我准备按下快门的时候，阿姨突然说：“可别把我的连脸拍进去，老了老了不好看。”

机敏的掌勺阿姨看上去约莫四十多岁，扎了马尾辩驻扎厨房，调整火力大小和照看烧卖熟热程度的同时，还要兼顾随时会推门而入的客人。这多核处理问题的能力，一看就是家庭杂事高手。

杭州的烧卖不像北方用糯米做馅料，而大多用猪头笋尖。取一块红白花纹的猪肉，再配两颗剥去外壳的笋子，统一剁成泥包裹在用温水和开的死面皮里。烧卖一笼十颗，十颗十元，中间倒扣盛醋的小碟子，码齐之后一起上锅蒸。

等待上桌，打开笼屉水汽弥漫，等吃着急的人也不顾看不看得清，直接伸出筷子挑起小瓷碟，倒醋搁辣椒，蘸料吃烧麦，几步动作一气呵成，耽搁一秒都不成。吃烧卖，就图个烫嘴的滋味。

烧卖是在里屋的台案上制作的，包烧卖的师傅迅捷灵巧，两指一夹就拾起一张皮，肉馅一挑置于面皮中央，再用虎口捏出一只烧卖。我问：“你们一天大概要包多少烧卖？”师傅高冷淡漠：“从来不数，就这么多馅料包完就得。”

包好的烧卖被扔到一旁的干粉里，一会儿就堆成山。每到十个在旁边的老太太就会上前把烧卖一把拢起放在笼屉里，等待被食客召唤。

烧卖吃了两颗，老板又端上了萝卜汤和牛肉粉丝。

烧卖就着汤汤水水一同吃下，像一股暖流从舌尖到喉管再到胃囊。汤从下午就开始煮，煤气灶的小火舔着锅底，咕噜咕噜一直要把萝卜的经络都打碎，把骨头上附着的碎肉都煮烂，最后盛出锅撒上葱花才完整。

牛肉粉丝满满一碗，表面漂浮油花，边缘撒了肉糜和葱花，一看就是比早餐摊子上淡如水的牛肉粉丝汤隆重许多。

汤里的粉丝吸饱了水变得肿胀易碎，用小铁勺舀起一勺边缘的粉丝瞬间断裂，吃到嘴里舌苔根本感受不到粉丝的存在，仿佛是在喝一碗比较厚的汤，但仔细咀嚼还有肉味。而用料这么丰富的牛肉汤也只要五块钱。

开元路烧卖每天下午5：30开张，夜里10：00收工，萝卜汤和牛肉粉丝产能有限一天就只能煮这么一锅，去晚了就没了。

在夜里吃东西总让人兴奋，无论是楼里的烧卖还是街边的炒粉干只要能吃都是让人愉快的事情。晨昏交替的时候，有人刚下班是房产中介或者保险业务员，医院护士或是坐台小姐，无论是什么人，什么身份都在居民楼里昏黄的灯光里大口吞咽。吞下一口口烧卖就像吃下一颗颗小火球，从手指尖一直暖和到胳肢窝，吃饱喝足直感叹：还有这么努力做活的人可真是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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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元路烧卖

开元路45号二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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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

李大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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